先以低价福利引流 再用话术反复洗脑 层层加码倾销产物 全天盯紧不停挖坑
中式养生连环套 圈住老人割韭菜
3·15系列报道之四
“28天面部表面抗衰营，结果明显，年轻10岁”“五行经络瑜伽可以治疗多种疾病，结果立竿见影”……比年来，打着“中医养生”“免费体验”“包治百病”标签的线上课程层出不穷。
在3·15国际消耗者权益日到临之际，北京青年报记者对“中医养生课”睁开了观察，发现一些不良商家专门对准中老年人群体，先用低价引流，再用信息轰炸等方式“粘住”用户，继而倾销高价课程或售卖高价保健品，把老年人圈进“连环套”。而当他们感觉上当想要退款时，才发现困难重重。
·案例·
班主任步步紧逼 话术一套接一套
前不久，网友“栗子”在交际媒体上发帖称，她父亲花6元购买了爱好岛App上一款“李在峰八段锦体验课”，随后通过微信添加了自称是“班主任”的课程贩卖顾问“班班老师”。之后“班班老师”便开始频仍地向栗子的父亲保举各种课程，代价也在不停加码，从1880元到3580元再到5580元，末了一次课程乃至高达9580元。倾销过程中，“班班老师”还不停利用“课程名额、时间有限”等诱导性话术，敦促老人赶紧报名。
当“班班老师”保举5580元和9580元的课程时，栗子父亲以为太贵没有立刻购买，此时“班班老师”又提出可以“着花呗分期”边学边交。“我父亲赚的都是辛劳钱，却不停被他们诱导大额消耗。”栗子说，这些讲授视频时长多数在10分钟左右，最长的也不凌驾20分钟，算下来一节课自制的要56元，贵的要85元。在栗子看来，课程内容根本不值这个代价。
当栗子接洽爱好岛客服哀求退款时，对方却以“已经结营”为由拒绝。“实在他们卖的都是录制好的视频课，结不结营区别不大，说白了就是不想退钱罢了。”客服拒绝退费，本身多方投诉未果，栗子这才想到来交际媒体发帖，请各人帮助出主意，“也盼望能给各人提个醒，鉴戒这种诱导性消耗的套路。”
北青报记者留意到，栗子这条告急帖背面有100多条留言，有人出策划策，也有人晒出了本身的履历。有网友称买了爱好岛的八段锦和太极课，效果发现内里不少重复的录播视频。
也有网友表现本身只是花一元钱体验一下，效果收到了无数信息和语音电话，拒绝后照旧不停被骚扰。这位网友晒出的与“太极-云云老师”的对话截图中，“云云老师”一条接着一条发来语音，称：“费钱不可骇，最可骇的是钱花完了身材并没有规复康健……康健是无价的，你如今投入的1000多元钱，未来会成倍地回报到本身身上……”
泰半夜接洽老人 为卖课反复洗脑
“我其时也是先花一元钱买了节体验课，感觉还可以，就接着买了1000多元的八段锦课程，厥后又连续买了其他课程。”消耗者程老师(化名)也曾经在爱好岛买过多次课程，最自制的1000多元，最贵的7000多元。学了一段时间后他才发现，这些课程内容大同小异，乃至许多课程在网上都有免费版，他就感觉本身是个“冤大头”。
“知道课程含金量没那么高之后，我不想买背面的课了，但‘班班老师’每天大段大段地给我发信息，还不停地发起微信语音通话，想尽办法让我掏钱。”程老师说，“班班老师”不停利用“80%的学员都报了”“可以分期付款或利用花呗”“不给孩子添负担”“必要体系学习”等话术倾销课程。无奈之下，末了他只能删除对方微信挚友并退群。
网友“真鹤”也在交际媒体上爆料，家中老人通过报班方式到场了北京轻满康健科技有限公司的线上中医养生课，今后老人不停被诱导报各种“进阶班”，乃至还想要到场高级班的课程。然而真鹤却发现，该公司的贩卖职员接洽老人的时间大多在晚上11点左右，偶然乃至破晓2点多还在给老人发消息。
真鹤贴出的截图表现，贩卖乃至还利用过“您可以有各种缘故原由拒绝我，那当您面对医院的缴费窗口呢，您还能拒绝吗？”“咱们班有个负债30万的男同砚，之前想死的心都有了，毅然决然地报名了；也有位身患疾病的同砚现在还在住院，但是背着家人报名了课程，说想给家庭减轻负担，想可以或许有属于本身的身材”等话术向老人倾销课程。
发现这种环境后，真鹤非常愤怒：“这些话对于年轻人来说大概不妥回事儿，但对于判定本领单薄的老人，半夜发如许的话无疑就是吓唬了！”真鹤表现，当本身向老人表明这是骗局时，老人乃至还反过来怪本身舍不得费钱，“他们给老人洗脑洗得太彻底了。”
·观察·
体验课未收效果 先遭遇信息轰炸
北青报记者观察发现，除了面向中老年人群体的平凡养生课，许多线上课程还将目的客群进一步扩大。比方爱好岛除了五禽戏、固气活血、太极、气血调治等康健养生课，另有瑜伽、普拉提等健身塑性课，以及手机拍照、唱歌、穿搭、短视频等技能提拔课。
那么，这些动辄几千元乃至上万元课程毕竟有没有结果呢？北青报记者也花一元购买了爱好岛的《石今如4天面部经络变美课程》，并添加了助教老师的微信。然而还没体验课程结果，记者先体验到了来自这位助教的信息轰炸。天天从早上6点左右开始，助教便会通过微信连续发来大量信息，内容包罗敦促上课、打卡、看回放等。到4天课程尾期，又开始鼎力大举保举原价3880元、限时专属优惠1880元的《28天面部表面抗衰练习营》。
除了发信息，助教还会不停地拨打语音电话向记者施压。算下来其均匀天天会发送20多条笔墨和语音信息，有时间到晚上11点多还在发。至于信息内容，除了诸如“经络堵塞的人，小到不易出汗，毛孔堵塞；大到毒素淤积，形成肿瘤。由此可见疏通经络对我们的紧张性”如许的“科普知识”，另有“身材只有一个，延长了最好的治愈时间，得不偿失，背面就不止1000多的事变，还要蒙受身材和心灵的痛楚”这种“焦急贩卖”，固然也少不了“今晚12点就会封班，届时不再吸收新学员”等倾销话术。
北青报记者购买的体验课程是4节直播课，内容是“老师”在线演示各种疏通经络、提拔面部的“徒手美容大法”。对于这些伎俩的详细结果，记者临时无法验证。不外当有网友就此在网上咨询专业大夫时，某三甲医院整形美容科一位陈姓副主任医师复兴称，皮肤环境受遗传、情况、生存风俗等多种因素影响，“任何美容治疗都需遵照专业引导，制止盲目跟风”。
团体来看，爱好岛的课程虽有小部门是直播，但更多是提前录制好的视频。录播课程不会为消耗者提供个性化订制内容，这意味着身材状态完全差别的人买到的课程都是一样的。同时，录播课也缺乏有用的互动引导，对于那些没有履历的消耗者来说，很难到达预期结果。
养生直播为引流 转头就开始卖货
除了在微信平台坑蒙拐骗，另有不少商家打着公益直播的幌子，卖起了高价课程或保健品。在多个交际媒体上都有网友表现，家中有老人曾经在直播间被诱导举行高额消耗。
北青报记者在抖音平台搜刮“线上养生课”，发现此类直播间数不清。记者随机进入一个名为“潘博士养生课”的直播间，其时在线人数约为千人左右。听了一会儿记者就发现，主讲人“潘博士”看似在讲养生知识，实在不停在倾销一种名为“九松阁松针油”的产物。“潘博士”宣称这款产物可以增长胃肠道蠕动，对于防备便秘有肯定辅助作用，适量利用另有助于增长自身反抗力，实时增补所需营养身分。直播过程中他还反复夸大“末了十秒钟，抢到就抢，抢不到就没有了”，借此引导消耗者下单。
雷同套路的直播间在微信视频号中也有许多。除了养生课，另有“疗愈师六维底子课”“就寝练习课”“50+中老年春季该怎么吃”等等，他们共同的特点是打着康健科普的幌子，现实上则是在倾销高价课程、册本或是“熊胆粉”“鹿筋粉”“羊奶粉”等所谓的保健品。
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消耗者投诉较多的有一家名为“鹤颜堂”的公司。北青报记者观察发现，鹤颜堂线上课程的贩卖模式与爱好岛雷同，也是层层诱导。不外鹤颜堂会通过所谓的“公益养生直播课”引流，消耗者进入直播间听一段时间后，假如想继承听下去大概想得到老师的“一对一辅导”时，就必要加微信交报名费。
面临迟迟不买课的消耗者，工作职员也会提出利用花呗付出，或是给出“跳楼价”，比方把标价1980元的课程降到780元，诱导消耗者购买。从投诉内容来看，许多消耗者在交完报名费后才发现，他们费钱买的直播课程多数时间都在售卖代价高昂的保健品。此时消耗者再想申请退款，就会发现收钱很积极的客服已经“隐身”。
低价课诱人入坑 想退款难上加难
在北青报记者观察过程中，大部门消耗者都表现本身是被低价体验课所吸引入坑，自此一发不可摒挡。
团体来看，中医养生课骗局的开始是“一元体验课”“进群领福利”“康健讲座”等，目的人群是老年人。骗局的焦点是使用老年人的康健需求与信息不对称，通过连环套路、情绪绑架和虚伪宣传牟利。同时，商家每每会通过短视频、直播、微信群等渠道举行课程和产物的售卖，以较为潜伏的方式规避羁系。当消耗者意识到本身身处骗局想要退费，却又会陷入维权逆境。
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有许多针对爱好岛的投诉，北青报记者观察发现，许多投诉中商家对于消耗者的退款申请经常是耽搁处置惩罚，要么发信息不回，要么逼迫扣除部门金额作为手续费，或利用“假造产物不支持退货”“已观看课程不能退费”等一系列话术拒绝，更有甚者将消耗者直接拉黑删除。
以栗子为例，在网友支招和栗子本人的对峙下，爱好岛做出了让步，但夸大一节课只要打开凌驾五秒钟就按整节课算，不能退款。终极，栗子父亲花5000多元购买的课程只退回了2000多元。
别的，多数投诉者都提到，本身买课时只是打开课程顾问甩过来的链接就直接付出了钱款。计划要求退费时，才发现手中没有条约、发票等证实质料。由于缺乏直接证据，难以证实商家违约，导致消耗者在维权过程中常会陷入被动局面。
当北青报记者向爱好岛贩卖顾问扣问是否有条约时，对方表现没有条约只有发票，且夸大“办了九年多都没有条约”。不外当记者向爱好岛客服扣问时，对方表现他们有“购课协议”，用户在付款前只必要“打钩同意”就行。北青报记者在付款页的金额下方找到了“我已阅读同意《爱好岛购课协议》”这行小字，点击打开购课协议，此中包罗免责条款、知识产权条款以及一些退换课的通用规定，但并未针对差别的课程做出服务内容、课程质量等方面的答应。
值得一提的是，有些商家已经由于虚伪宣传被市场羁系部分处罚过，但仍旧未加以改正。比方网友“真鹤”提到的北京轻满康健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市市场羁系局官网2024年6月份发布的处罚信息表现，该公司因虚伪宣传被罚款十万元。但现在仍有消耗者在黑猫投诉平台上表现，该公司不绝地拨打骚扰电话，被拉黑之后还会换着号码打，连续诱导消耗者买课。
·观点·
线上课结果难评 签条约要看细致
中国法学会消耗者权益掩护法研究会副秘书长陈音江以为，线上养生课程这种消耗情势，自己就具有维权难的属性。锻炼养生的成效由于老师讲授方法、学员学习水平的个体差别，无法举行客观同一的质量评价，消耗者若以“没有效”为由举行退费，会遭遇维权难。以是，消耗者在购买课程时必须和商家签署条约，约定服务内容、试课数目、怎样退款等。“条约签署得越具体，后期受到的丧失就越小。”
陈音江表现，雷同“购课协议”如许的格式条约在消耗范畴很常见，尤其是在网络生意业务中，其尺度化和快速告竣的特点固然进步了服从，但也带来了一些题目，如不公平条款、消耗者权益受损等。因此消耗者在同意这类格式条约时肯定要细致阅读内里的条款。当遭遇不公平格式条款时，也要积极依法维权。
北京中闻状师事件所状师李斌以为，这份“购课协议”中的部门条款现实上在减轻谋划者责任、加重消耗者责任，属于“霸王条款”。比方协议约定“观看5秒视为已观看该节体系课，课时数以谋划者统计为准”，这一条款清除或限定了消耗者权利，对消耗者不公平不公道，依据消耗者权益掩护法第26条、民法典第497条规定，大概被认定为无效格式条款。
对于退费题目，李斌以为，假如培训机构没有按约定质量尺度和师资提供线上课程，构成根本违约，消耗者可以要求退还尚未现实发生的费用。但假如条约中没有约定师资条件以及详细课程质量尺度，而养生课程结果体验的主观感受又比力强，消耗者大概难以举证证实谋划者构成根本违约。对此，李斌发起消耗者网络培训机构广告宣传资料等内容，作为谋划者任务及课程不符合答应约定的证据。
“不外退一步讲，纵然无法证实谋划者存在违约举动，因教诲培训服务具有人身属性，无法逼迫继承推行，故消耗者因对培训机构失去信托而要求排除条约时，培训机构也应退还剩余未发生费用。”李斌说。
北京青年报 本版文/本报记者 李佳 王薇 练习生 石涵硕 黎露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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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张璋 ]
